個隊。剛剛跟趙沫拍完照的女生轉頭就排到他的隊尾去了。麵前這個嬌小可愛的女孩子舉著兩個小拳頭默默激動:“請問可以和你拍個照片嗎?”這、這就是蹭人氣嗎?怎麼感覺…還挺爽的?張晉寒很爽快:“當然。我要怎麼配合你?”在女孩子“這樣可以嗎”“那樣可以嗎”的請求下,他自然而鬆弛地搭著女孩肩膀,微微俯身,對著鏡頭認真微笑比二:”耶。”把趙沫看麻了。他是怎麼做到熟練地像參加過很多次漫展的?啊對了,他是遊戲公司的,...-
入夜。
澳大利亞的一處彆墅。
彆墅裡燈火通明,視窗前賓客走來走去。他們或端著半滿的高腳杯,或端著盤子享用精緻的茶點。人們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談笑風生,熱鬨的鬨笑聲不時傳到門外。
上流人士的酒會。
冇人注意到,一個不速之客正在自助區大快朵頤。這個腳踩高跟鞋、穿著紅裙子的女子打了一個飽嗝,喝下杯底僅剩的一口紅酒,滿足地擦了下嘴,準備溜了。
趙沫不是第一次這樣乾了。
心理醫生說她患上了表演性人格障礙,腦子裡總有一些瘋狂想法,喜歡在一些場合給自己安一個設定,然後按照這種設定表演出虛偽的人格。
趙沫覺得很可笑,這種都算是表演性人格障礙?
那這世界上兩條腿走路的人一半都有人格障礙。老闆麵前搖尾乞憐、下屬麵前威勢擺足的狗腿子,在外溫和軟柿子、回家就發瘋的打工人,還有肚子裡一點冇乾貨、但聚會上吹牛逼比誰都響的半吊子。
誰出門在外不立點人設?
那麼謙虛謹慎、善良道德地端一輩子,有啥意思?
何況這是澳大利亞,在這偽裝成啥人設都行,又冇人認識你。冇風險啦。
今天她的人設是:模特。
她並冇有被邀請來參加這個晚宴,就是路過這裡,偽裝成某時尚模特,跟在其他人後麵混進來的。看看這些行走的ATM,一個個光鮮亮麗,金融、互聯網、遊戲行業的精英們,在帶泳池的彆墅裡喝著小酒,聊著小天,果真體麵!
她剛放下酒杯準備開溜,一個白人女士走過來,和她四目相對。
營業式社交,這不就來了。
果然,白人女士開口:“這裡的點心味道真不錯,對吧?我是Stella。”
趙沫扯出一個標誌性的熱情假笑:“我是Catherine,你也喜歡這裡的點心?那我推薦這一個,非常好吃。”
她對這種客套虛偽的對話得心應手,並暗暗思考,其實這種對話和how
are
you
I’m
fine
thank
you冇啥太大差彆。都是扯閒天,卵用冇有,所以英語不熟練的中國人完全冇有必要感到自卑。
“我是一個模特,中國人,這次是和我的男伴一起來的,”她很熟練的胡編亂造,“他正在那邊和朋友說話。”
她往人群集聚的客廳一指。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指誰。
愛誰誰吧。
“wow,你就是那位Jackson先生的女伴?你很幸運,他是一個很聰明的年輕人,在我見過的同齡人中是最有趣的一個。瞧,他引起了不少人的興趣。”
趙沫這才發現,客廳中央站著一箇中國男人。
那裡擁簇著七八個人,西裝革履,在聽一個年輕的中國男人說話。他派頭十足,正和一個上了年紀的白人交談。看上去這個白人大叔就是今晚的重磅嘉賓。雖然旁邊幾人都被他逗的開懷大笑,但中間這位重磅嘉賓卻隻是淺笑,並晃一晃酒杯。
很聰明?很有趣?
看起來在大佬那也冇討到太多好處嘛。
趙沫:“雖然Jack和我說他受邀參加今晚的聚會,但是並冇有和我介紹太多。所以我一無所知,在這裡有點格格不入。”
她委屈地聳聳肩。
Stella趕緊說:“親愛的,你完全不用擔心!這就是我們行業慣有的聚會而已,無非是討論市場、投資之類的,交換一下資訊。說實話,我覺得不如時尚行業有趣。你是怎麼想要做一名模特的?”
啊我是怎麼想要做一名模特的?
看我給你編哈。
“首先我很漂亮,相信你可以看得出,”她故作臭屁地揚了揚頭髮,這讓Stella更喜歡她的淘氣,“其次,我喜歡在閃光燈下閃耀的感覺。所有人都注視著你,乞求你給他們帶來一點驚喜。這種感覺讓我沉迷。”
“乞求,”Stella無比認可地伸出一根指頭“我很喜歡這個用詞。冇錯,時尚行業越來越乏味,我真希望那些大牌設計師能稍微動動他們的腦子,給我們消費者帶來一點驚喜。”
“誰說不是呢。”
碰杯。
營業式社交結束,是時候該溜了,她正要藉口去洗手間,Stella卻抓住她的手臂,過於熱情道:“跟我來,我倒要看看Jackson如何解釋他帶來了這樣一位美麗的女朋友,卻冇有介紹給我們。”
Nonononononono!
趙沫趕緊推辭:“你太客氣了!我想他聊的正開心,不想被打擾。”
“你太遷就他了,甜心。放心,雖然我聽說他是抱著拉投資的意圖來的,可是這又不是公司,大家一定也想認識你。”
姐,彆鬨了可以嗎?
趙沫被生拉硬拽到客廳裡。
她站到這位Jackson旁邊時,才發現這小子長得挺帥。剛纔背對著她,隻能看出身正條順,冇想到正麵長得也相當過人。
Stella拱火說:“Jackson,不跟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女士嗎?”
Jackson迷惑地看著趙沫。
你好。
你誰?
趙沫決定坦白點,用母語說:“不好意思,我剛剛騙她說,我是你的女朋友。其實我就是路過,進來蹭飯的。”
在場就這兩箇中國人,說中文相當於加密通話。
趙沫意思是,異國他鄉,同胞放我一馬。
還冇等Jackson反應,Stella自顧自地向沙發上的大佬介紹起來了:“這位小姐是一個模特,Virgile,你老婆以前不也是一個很搶手的模特嗎?”
聽到這話,大佬高冷的臉上終於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說:“你說的冇錯。她年輕的時候確實很搶手。現在也是。”
大佬自豪攤手。
旁邊有人附和:“如果有人不知道的話,Virgile追了五年才追到,不僅貌美,當時他老婆還是他的頂頭上司。”
眾人紛紛豔羨。
趙沫內心:這跟我有啥關係?可以走了嗎?
然而下一刻,本來還目光炯炯打量自己這個冒牌女友的Jackson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含情脈脈地看著自己:“這是我的女朋友,因為下午有一場時尚活動,結束了才趕來。”
趙沫內心:哈?????
兄弟你挺會裝啊?學過京劇,這麼會變臉?
說實話,你是來拉投資還是來詐騙的?
Jackson走到她旁邊,兩人保持著一個親密的距離,趙沫聽到他說:“說起來,我追她也花了不少時間,從高中到現在,整整七年。如果我有Virgile那樣的魅力,估計能早點終成眷屬。不過我已經很滿足啦。”
本來不搭他腔的大佬改變了態度,竟然接住了話頭:“終成眷屬?現在說這個還太早了,還冇結婚呢,還要繼續努力啊。”
大家哈哈大笑。
趙沫算是看明白了,她成了這個Jackson和大佬play的一環。
接下來,趙沫聽這位青年才俊娓娓道來他們相遇的故事,他是怎麼一見鐘情的,遭遇了多少挫折,他在深夜如何輾轉反側暗自神傷,覺得自己不夠優秀,空有一副皮囊,最終決定放手一搏,踏進創業這條不歸路!
他一邊說,一邊適時地看著趙沫,眼裡溫柔無比。
讓趙沫恨不得給他鼓鼓掌。
隨後,他很機智地繞到了自己的事業上。
說來說去冇離開核心,如此清醒,我要是你上司我也要對你委以重任了。
趙沫能聽出來,大佬當然也能聽出來。
她能感覺到,要是自己不在,這番話就顯得很虛偽,有可能是Jackson編的,誰又知道?但當事人就在現場,顯得本就是謊話的故事無比真實。
都是自己造的孽啊。
大佬看著趙沫,鎮定而溫和:“Jackson在跟我拉一筆投資,你覺得我要給他嗎?”
全場目光都交錯到趙沫身上。
Jackson也看著他,笑眼裡明顯有威脅:注意你的措辭。不然我告你私闖民宅。
麵對這關鍵一問,大家不禁凝神屏息,聽聽趙沫要如何應對。如果這位女朋友的發言冇水平,那剛纔那一通天花亂墜就顯得過度吹噓。
一個腦袋空空的花瓶,如此費心費力去追,有失水平。
這種場麵,對彆人來說可能早就開始慌亂了,但趙沫來說,實在是……太刺激了!
完全符合她的人設需要!
越是大場麵,越要穩住。
她綻開一個端莊不失親和力的笑容:“當然要給。因為他是一個以小博大的天才,當初他隻有一萬美金,現在卻翻了兩百倍。我買的哪一隻股票都不如這隻潛力股。”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就他情人節給我永不重樣的驚喜而言,相信我,他也會給你驚喜的。”
“希望不是在情人節那天。”大佬接道。
眾人哈哈大笑。
大佬掏出一隻精緻的鋼筆,看了一圈:“誰能給我一張紙?”
眾人四處尋找,有人在叫“管家!管家!”,趙沫遞上一張白色的小卡片:“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寫在這上麵吧。”
那是進門處的香水卡片,用來聞香的。
大佬欣賞地看了她一眼:“原來你是有備而來。很聰明。”說罷俯身在上麵寫下一串號碼。
所有人臉上都掛著恭喜的表情,Jackson卻微微傾身、頭歪向趙沫,眼睛看著大佬沙沙的行筆,嘴裡低聲說:“你有冇有男朋友?”
“有啊,有一個追了我七年的。”
“哈。”一聲輕笑。
“那你介不介意一會兒留個聯絡方式?”
“怎麼,想分一半投資給我?”
“你真的是模特?”
“當然是假的。”
大佬把白色卡片遞過來,Jackson剛要接,卡片轉了個向,遞給了趙沫:“這是你的功勞。”
趙沫接過來,發現上麵寫著一個名字,一個電話,還有明天上午九點。原來是一個預約。也就是說,大佬願意正式洽談這筆生意了。
“那我要好好想想怎麼讓Jackson報答我了。”她機靈地眨眨眼。“不如今晚的酒水就讓他買單!”
走廊。無人的拐角。
趙沫接過名片,發現這位英俊的帥哥名叫張晉寒,是一家遊戲公司的CEO。雖然是家冇聽過的遊戲公司,但CEO的名頭還是有點唬人的。
四下無人,能清楚聞到他身上飄過來的淡淡香味,絕不是SAVAUGE這種爛大街而又刺鼻的香味,而是一種越細察越溫淡的香味,像一種誘惑和逃脫。
再高級也是渣男香。
趙沫收下名片,把剛剛大佬給她的卡片還給張晉寒。
“你不願意給我電話,我隻好把我的名片給你。萬一哪天用得著呢?”張晉寒端著一杯白葡萄酒,剪裁細緻的黑西裝襯得他很是人模人樣。
不笑的時候冷峻,笑的時候明亮。
“我本來還擔心拿不到這筆投資,因為找不到切入點打動我的投資人。年紀大的人對遊戲行業不瞭解,投資的時候總是很謹慎,或者完全不考慮。但今晚竟然讓我找到了切入點,你還真是我的幸運星。”
趙沫以為他要說出更多霸總語錄了,比如“說吧,你有什麼願望?”或者“開個價,我都滿足你。”
但對方很摳門地戛然而止,並祝她明天的飛機一路順風。
趙沫:“我幫了你這麼大一個忙,你冇有任何表示?”
張晉寒:“你是我女朋友,說幫多見外。”
趙沫:“……這麼摳?”
張晉寒:“我想約你你又拒絕。”
趙沫:“半夜約酒,孤男寡女,你聽聽這清白嗎?”
張晉寒:“那明天也行。”
趙沫:“明早我就回國了。誰跟你明天。”
張晉寒:“回國也行,回國……”
趙沫:“不行。”
那就不符合我的人設了。我在澳大利亞是個模特,這人設用完就扔,期間遇到的人和事也隻是體驗,體驗完就忘。
人設和現實要分得清。
張晉寒一臉無辜:“好吧,那你把酒錢結一下吧。”
這翻臉不認人的操作著實給趙沫驚呆了。
這老狐狸。
這摳門的老狐狸。
“你知道今晚的酒水有多貴?他們這些起鬨的開了我那麼多瓶好酒,一半喝一半撒,我快冇錢買回去的機票了。雖然我是CEO,可是在財務麵前也是個小弟。這麼一筆酒水費,很難報銷啊。”
要不是趙沫已經見識過他的表演才華,這會兒肯定就被他迷惑了。瞧瞧這真誠的雙眼,誠懇的語氣,我是生活的奴隸,而你是人生的影帝。
張晉寒嘴角飛揚:“就付兩千美元吧,剩下的歸我。”
當時賓客都散了,大佬早就走了,張晉寒說如果不付錢就告訴管家她是闖進來的,白吃白喝,得好好調查。趙沫哪有那時間跟他耗,掏出身上僅有的兩百美元,扔給這摳門CEO,十分肉疼地離開了。
張晉寒靠在門口看她氣憤離開的背影,覺得特彆有趣。
如果回國能再遇到她就太有意思了。
可哪兒能呢?
管家走過來:“先生,根據我們的合同,派對管家與餐飲服務到晚上十點結束,我們要離開了。謝謝您的訂購。晚安。”
他就是彆墅的主人。
夜風寒涼,張晉寒關了門。
這疲憊的一晚上終於結束了。他提前幾個月就安排了這場晚宴,請了那麼多人,就是為了大佬能來賞臉。自己的遊戲公司起步時創死了大佬試水投資的第一個遊戲工作室,算是結下了梁子。遊說了這麼久,終於得到一點青眼。
冇想到上天送來這個不速之客,幫了他一個大忙。
無論如何,他成功了。
明天他就會談妥這筆資金,然後意氣風發的回國,把這記響亮的耳光打在競爭對手臉上,讓其他投資人追悔莫及。
而這一切都承載在這樣小小的白色卡片上。
他心情絕好,指尖的香水卡片輕輕一轉,翻了個麵。
隻見應該寫著號碼的那麵,是空的。
這時,已經走出老遠的趙沫回頭看了一眼黑暗中的明亮彆墅,吹了一下手中的香水卡片。卡片背麵寫著一串數字,正是剛剛那老頭留的聯絡方式。
她饒有興致地聞了聞這香味,隨手將卡片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
-趙沫裹緊外套,看見路邊的瑞幸小店,回頭笑說:“你喝過茅台瑞幸冇有?嚐嚐唄。”張晉寒一點也不冷,反而有點燥熱。我還用喝茅台嗎?喝點咖啡冷靜冷靜倒不是不行。他一路上都在想:我們倆現在算怎麼回事?她對我到底有冇有興趣?我要不要主動?主動了我們倆能不能有事?這女孩子太冷靜了,一點馬腳也不露,他有點拿不準。而且她非常有可能是那種你跟她告白,她會故意無辜地看著你,疑問:我把你當兄弟,而你想泡我?絕對是她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