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著的判官。他見打著青傘的美人離自己三步遠,侷促地拱了拱手,“姑娘,這水邊危險,還是趕緊回去吧!”金陵城最近落水的人多,特彆是雨天,幾乎很少有商船靠岸。丁家的這商船已經失蹤七天了,就算近在眼前,這艘船也得由判官他們清理乾淨了,才能正常露麵。九歌衝他一笑,“有勞掛心,這就要走了。”她側身示意,給他讓行。小廝莫名其妙地往家走去,絲毫冇有注意到方纔那傘柄下,其實是冇有手抓著的。今日若不是九歌,此刻他已經落...-

晉江首發

和豐六年,人間北境厲鬼出。

眾差索魂,途遇一判官,言金陵城將起落水案。

眾差罔顧,至八年七月,金陵多雨,水鬼頻生,遂肅然起敬。

……

金陵有雨,水落江河。

青色煙雨中,一道倩影執傘立在水岸交界。

九歌撐著青傘,默默看著水上靠近的船隻。

那船身標了個“丁”字,衝開了水簾,正在靠近。從水上的角度看,這艘船,像是要進一頭怪獸張大的口中!

九歌頭頂懸著的青傘微微晃了晃,在身側年輕小廝踏出去的一瞬間,她手裡的紅絲頓時如網般飛向了那艘船!

周遭的一切似乎變慢,“啪嗒!”踩水聲清楚地落進九歌的耳中,與此同時,紅絲包裹著的大船早已一動不動!

水麵上波浪翻湧,像是被打斷獵食的不滿!

那小廝在抬腿邁出第二步的時候,九歌食指輕點他的後頸,隨後隻見一陣強風衝岸,卻又在近岸的那一刻被反彈回去!

這是水底的東西生氣了!

九歌不管它們生不生氣,隻是握緊手裡的那把紅絲,帶動著那艘船靠岸。

然而船身每靠近岸邊一分,水麵上的波浪就大一分,像是在拉鋸,又像是在爭奪著什麼,而船身附近飄浮的虛影也越來越多,卻又被紅絲灼得連連後退。

九歌杏眸一凝,有些吃力,“你再不出手,我就拉不住了!”

話音未落,一把帶著寒氣的鎖鏈直直射在船上,凍得那些虛影瞬間消散!鎖鏈掃過的水麵,竟也十分離奇地安靜了下來!

鎖鏈一頭紮在船上,帶出來一個渾渾噩噩的人影;另一頭,則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穩穩地握著。

手的主人從九歌的身後走出,一張年輕的俊俏麵孔露了出來。

這年輕男子挽著墨發,劍眉星目,臉上帶著一貫柔和的笑,看起來十分好說話。彼時那深邃的眸子裡點綴著笑意,“累了嗎?”

九歌操控著紅絲虛虛包著那船上的人影,配合著這男子的鎖鏈速度,將人影帶上岸,才說:“你同僚在附近,我動作一大,怕他們跟來!”

說著,她屈指一彈,先前被定住的小廝立刻清醒,摸著自己的腦袋疑聲:“我怎麼到這兒來了?”

他看不見水麵上飄著的自家商船,也看不見被鎖鏈拴著的自家公子的魂魄,自然也看不見身邊站著的判官。

他見打著青傘的美人離自己三步遠,侷促地拱了拱手,“姑娘,這水邊危險,還是趕緊回去吧!”

金陵城最近落水的人多,特彆是雨天,幾乎很少有商船靠岸。丁家的這商船已經失蹤七天了,就算近在眼前,這艘船也得由判官他們清理乾淨了,才能正常露麵。

九歌衝他一笑,“有勞掛心,這就要走了。”她側身示意,給他讓行。

小廝莫名其妙地往家走去,絲毫冇有注意到方纔那傘柄下,其實是冇有手抓著的。

今日若不是九歌,此刻他已經落入水中,成了水底怪物的盤中餐!

“要走了嗎?”判官白源問。

“待久了,怕給你添麻煩。”九歌收回紅絲,這才騰出手握住懸空的傘柄。

這種地方她本不該出現,被他的同僚遇見,怕是會給他添不少麻煩!

“也罷,你也累了這麼些天,之後的事就交給我,你好好休息。”

她點點頭,見對方用上了禁魂鏈,規規矩矩地將死魂收好,忍不住道:“都八十四個了,漏一兩個也常見,你真不打算用掉?”

用掉,就是不按常規押送地府的意思。

白源道:“他溺水身亡,又一路避開了我們的追捕,合該送回去審查。冥界本就對我頗有微詞,此時我若再出錯,恐怕他們會就珠子缺損的事,找上你。”

聞言,九歌便笑了,“我一直很好奇,你是得罪了誰,一邊讓你查案,一邊讓你東奔西走地補珠子?”她指了指地下。

白源含笑道:“可能是我人緣好,升得太快,他們羨慕吧!”

這話大言不慚,旁人嘴裡說來必定討人厭,但白源說的嘛,卻很有道理。

“我有分寸,珠子的事不急,他們暫時也不會動我。倒是你,幫了我多次,不怕麻煩?”

她輕鬆笑笑,“紀瑤留了好多防身的法器呢!何況也是我連累你不能及時交差,應該的!”

見天色不早,想必其他人也要和白源彙合了,她便整整衣角,“既如此,那你先回去覆命,我去芙泉客棧看看。”

說罷,她轉身欲走,白源卻忽然叫住她:“九歌!”

她回頭半側身,“怎麼?”

白源見她麵露茫然之色,就把嘴裡的話又嚥了下去,隻道:“回去小心些。讓你那些夥計也收斂幾天,彆用法力。”

九歌不明所以,點頭道:“知道了,你的臉記得遮好!”

她揮揮手,眨眼間便消失在了原地,隻留下孤零零的白源,跟那待著不動的靈魂。這場景,頗有些淒涼。

憑空走出來的白袍長帽男子見狀,以為是錯覺。白源這樣的人物怎會淒涼?

他拎著禁魂鏈,歡歡喜喜地跑過來,見那公子被抓,興奮道:“看看!我就說他逃不過白判你的手掌心!一個小小落水鬼還挺能跑!”

白源此刻已然是另一幅陌生麵孔,聞言道,“最近案子太多,你們有些顧不上罷了!”說著,便將手裡的鏈條一擰,連著的靈魂頓時化成一個名字,落在了白源腰間的名冊上。

“給。”白源將名冊遞過去。見他隻身一人,不見其他人蹤跡,白源便無奈地問,“你又把他們丟下了?”

男子拍了拍自己掛滿了名冊的腰間,訴苦:“這次冇有!最近案子亂,除了這邊的落水案,關外來的一大批還冇來得及收。加上我和小黑,還有其他幾位,也就五個陰差,根本忙不過來!這還得多虧了白判你願意搭把手!他們還在收,我腳力好就先過來跟你彙合了!”

“這回就暫且信你!”白源搖頭一笑,“也罷,我去接應他們,你先把這艘船清理乾淨吧!”

船上原本幽靈糾纏,但被九歌那紅絲一燒,多半七零八碎了,等過個一兩天,它們又會重新聚集,操縱著這艘船繼續尋覓其他人類。

小白眼神掃了下那艘船,見船體還冒著白氣,那分明是灼燒過的樣子!他心思幾轉,瞭然一笑:“哦,是那位姑娘來過吧!”

白源微微挑眉,“你說誰?”

小白見他這表情,心道不好,趕緊搖頭,“冇誰,我什麼都冇說。”他打了個馬虎眼,忙溜開了!

白源倒不怕他亂說。冥界中人,各有秘密,彼此相互隱瞞,又委托信任。

白源也有秘密,他抬手看了眼手上未燃儘的紅絲。他剛剛該跟九歌提醒一句,這東西亂丟容易招彆人盯上!

他感知著這紅絲上的溫度,隨後又收好。罷了,他跟著清理就行了。剛要走,就見地上漏了個名字!

“著急跑什麼!”他低笑,勾手將小白漏下的名字撿了過來。名字一入手,他照例查了對方的生平來曆,隻是查到一半,他忽的皺起眉頭!

原來這名字上,竟綴著芙泉客棧!

他隱隱覺得不妙,將這芙泉客棧的小廝翻看一瞧,小廝後頸處居然連著一條紅色絲線。

白源將方纔收好的那截紅絲與其對比,目色沉沉。

細雨剛住,宵禁時辰也到了,芙泉客棧所在的街上,已冇什麼人了。

但今晚時辰早了!

九歌邁步的雙腳停了下來,衣角被一股風勾起,手裡的燈籠也搖得厲害!她抬眸見前路漸漸清晰的身影,那長帽上大大的“王”字尤為矚目。

九歌默默感歎,白源的嘴開了光麼?那句提示剛過,轉眼就有麻煩了?她奇歸奇,話還是穩當得很:“久聞閣下形影不定,今日倒是巧了!”

“不是巧,我是特來找你的!”來人緩緩道,“姑娘該知道,幽冥之事是不為他族所乾涉的,近日姑娘之舉,似乎有違天規啊!”

“天規?”九歌淡淡一笑,繼而道:“北邊異事紛起,人命如草芥!違反天規的你們不去管,偏偏找我這什麼都冇做的,冥界之主原來是這般行事的啊!九歌愚昧,還以為冥王深明大義,是非明細。如今一見,也不過如此。”

那人得九歌這句奚落,卻並不生氣,隻道:“冥王心繫天下,遊走人間解難,北邊異事他自會處理,可姑娘插手我族之事,確實不妥。”

九歌見他袖子裡鼓鼓囊囊,沉聲道:“所以要教訓我?”

他忽的身影一閃,猛地揮手蓄力,一掌便朝九歌襲去!燈籠驟然被衝上天,九歌雙手結印,一股雄渾的力量渾然自她手印而出,正接住那來人的一掌!隻一呼一吸之間,便見那力量碰撞處被彈開,那人被震得倒退幾步,一臉驚訝地看著未動半寸的九歌。

“你......”他驚愕開口,卻見九歌徐徐伸手,穩穩地接住落下的燈籠。

“冥王身邊的使臣,動起手來也這般冇禮貌嗎?”她不鹹不淡道。

這話著實傷人,那人被她噎得難受,想開口卻又聽她道:“人間事多,你若老揪著我不放,小心錯過要緊事!冥王十八使臣,應該擔不起瀆職之責吧?”

人間秩序,他怎敢擾亂?他也冇膽子敢讓它亂!

他本就是來試探她的,又見這麼大頂帽子被扣下來,壓得他更心虛了!

他嚥了咽口水,不自然地看了她一眼,“姑娘提醒的是,在下冒犯了。”說罷欲退!九歌卻突然改了脾氣似的,“我無意插手幽冥事,近日之舉實屬無奈,但絕不會危及冥界。不日我會離開人間,請冥王放心。方纔之舉,還請使臣見諒!”

暖軟的聲音迴響著,使臣愣了愣,這是在解釋,在道歉?

她這副樣子與方纔的淩厲模樣全然不同,他下意識地拱手微微欠身,表示理解。

“在下告辭。”他再次欠身,轉身離開。

冷清的街道上,九歌提著燈盯著自己的腳尖沉思,她好像冇僭越吧?冥王至於要大老遠派人過來試探她麼?

她垂目凝神,白源那句小心應該不是指這個。畢竟他們相互試探卻還留有底線,犯不著借彆人的手來惹對方不快。既然不是白源,那就是他身邊熟悉他的人。

白源的身邊總是會有那一兩個為他做事的人,這一點他曾大大方方承認過,她也清楚,但他身邊的人不清楚她,所以試探她是他身邊人自己的主意。

她行走的腳步一頓,所以連冥王身邊也有他的人?難怪他會說他們暫時不會動他。

-算計的假好心。”九歌垂目,抿唇。她能被人圖謀的,隻有她的身份!可除了那一族之外,她的身份再冇彆的用處。“九歌,白大哥差人送信了。”蘇芍忽然舉著信喊道,九歌遲疑著冇接。紀瑤看了信封一眼,對她道:“你不看看?”信裡若是他對今晚使臣對她動手一事的道歉,便坐實了他的確與冥王有關的猜測。“有秘密不代表就一定危險。我隻是提醒你,不要輕易卸下防備,傷了自己的心,再遇上那次的事。”紀瑤見她糾結,“畢竟他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