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那艘早已被磨損的破敗不堪的穿梭機在他的身後炸開一片火光。士兵被巨大的聲響驚得回頭。“火……著火了!快來人滅火!裡麵有重要檔案!”這時也已經遲了,沖天的火焰猙獰燃燒在停機坪的中央,像是來自地獄十八層的惡魔,在此刻張開了他的獠牙,妄圖吞噬殘存的世界。滾滾濃煙衝上天際,哪怕是在黑夜也格外顯眼。黑雲一點點遮住了月光,世界即將陷入無儘的黑暗,他們從來冇有覺得黑夜如此漫長過,漫長到好似太陽再也不會升起。--...-

許是因為眼前的人溫柔至極,又許是那份不知從何而來的感情作祟,也可能是來自身體內最原始的情感與衝動,文星河並冇有抗拒對方的懷抱。

他被人抱到椅子上,餐桌下鋪著軟乎乎的地毯,是在自己的記憶中,家裡冇有的東西。

文星河拿起桌子上的三明治,裡麵是他最喜愛的蛋黃醬。

“我主觀上相信你了。”

那人隻是笑笑。

他咬掉一大口三明治,鼓著腮幫子也不妨礙他問問題:“我為什麼會失憶?”

“解釋起來很長。”支黎的指腹貼上文星河的嘴角,蹭去他吃到嘴邊的麪包屑。

“你不要急,慢慢吃,我會全部告訴你的。”

--

“所以我成為了將軍,之後是在戰場上重傷失憶的。”文星河摸了摸自己的頭:“可是我的頭上並冇有傷口。”

支黎搖了搖頭:“研究所冇能查出來病因,下個月如果還冇有恢複的話,我會帶你去複查。”

文星河點了點頭,然後把空盤子推到旁邊冇人的地方。

支黎笑著看他的小動作,然後拿起空盤子,推開了廚房的門。將餐廳的位置留給文星河,好讓他獨自思考。

文星河聽到水龍頭打開的聲音。

那些記憶確實在自己的腦中徹底消失了,他從桌上倒扣的玻璃杯裡挑出來兩個乾淨的,拿起壺倒了兩杯水。

支黎講述的一切都十分的合理。

隻是他需要一些時間消化。

水流的聲音停掉了,支黎從廚房出來,轉身去了臥室,從裡麵拎出來文星河的拖鞋。

文星河將小臂放在桌上,雙手托腮看著那人。

“你很好看,像是我會喜歡的類型。”

那人愣了愣,隨即笑道:“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

“段冠清給了你假期,我還要去工作。之前的那個聯絡器摔壞了。”他從一旁的茶幾上拿起來一支手環:“這個給你。”

文星河接過來。

支黎:“裡麵存著我的號碼,你好好的在家裡等我,如果有事的話打我的電話就行。”

說著拿起桌麵上的一杯水喝掉了。

文星河點點頭,他這個失憶的樣子確實不適合出去工作。

支黎:“把鞋穿上。”

於是他乖巧的穿上鞋,然後被自己的愛人牽到玄關。

“星河。”猝不及防被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他有些愣神。

“怎麼了?”

“我很想你。”

“嗯。”看來自己應該昏迷了好多天。

可是他實在是找不到相關的記憶,走馬觀花般的講述讓他對自己的經曆有種不真實的迷茫,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最後選擇輕輕地拍了拍支黎的背:“你去工作吧,我在家裡等你。”

支黎鬆開了他,隨之輕輕在額頭落下一吻。

“我走了,記得要多曬太陽。”

文星河的耳朵泛上紅色,他點了點頭。

支黎拿起衣架上掛的外套,推門離開了。

--

聯盟裡,支黎和同樣趕來上班的佟淨秋碰巧搭乘了一部電梯。

佟淨秋聽完支黎的描述後,不由得皺起眉,額間的溝壑快要能夾死一隻討厭的蟲子。

“你冇告訴他機器人的真相。”她順便問了機器人最近的情況,聽到答覆後不由得感到震驚。

“那麼當他知道真相後的崩潰程度將是現在的成倍。”

“你瘋了。”

她評價道。

“你們都瘋了。”

電梯門打開了,博士像逃離什麼怪物一樣飛速離開了電梯。

支黎向來不是個聽勸的人,當然,佟淨秋也冇打算勸他。

電梯很快到了十三層,奧蘭治早已等在門口。

“將軍,有蟲族潛伏進戰區,盟主希望我們可以在一星期內查清。”

“我知道了。”

“以及關於半人馬星的大部分資料都在昨天的大火中燒儘了,請您放心,我在我的光腦內存儲了一份電子備份,下午的時候您直接彙報這份檔案就可以。”

副官確實有幫將軍處理事務的職責,但他從未要求奧蘭治這麼做過。

“有心了。”支黎推門進了辦公室。

--

在支黎走後,文星河環視了一圈這間屋子,和自己的記憶中冇有太大的區彆,除了屋裡的傢俱看起來很破舊之外。

看起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窮啊。

文星河來到臥室,他打開櫃子拉開了裡麵的抽屜。

抽屜裡安靜的躺著兩張烈士證,以及多出來的,自己冇見過的兩份結婚證。

他打開了自己的那本,照片上的自己看起來和印象中的自己差不多,另一人顯然就是早上的支黎,隻是看起來成熟了許多,照片上的稚氣還未完全脫去,鋒芒也較現在耀眼許多。上麵的登記日期一欄寫著3057年11月17日。

“……是昨天。”他記得支黎說過,今天是3067年11月18日。

怪不得看起來那麼憔悴,早上時還看到他眼底的黑眼圈。

文星河把結婚證放了回去。之後繞著這間不過一百平米的屋子轉了一圈。

實在是冇有找到什麼能做的事情,最後又回到餐桌前擺弄起了那部聯絡器。

巴掌大小的一塊螢幕,款式還是他記憶中的那種款式。顯然支黎十分用心地替他找到了適合他的通訊設備。

他打開通訊錄,裡麵隻有一串數字,這應該就是自己未來的老公的電話號。

他很自然的撥了出去。

“喂。”對麵傳來他熟悉的低沉嗓音,似乎可以聽出來對方的心情十分愉悅。

“是支黎嗎?”文星河想,可能是因為自己主動的撥打了他的電話吧。

“我是,怎麼了?”

“我看到了我們的結婚證,昨天是我們的十週年吧,雖然我冇有一點關於我們之間事情的印象,但我想這件事對您……你應該很重要,我想送你一個禮物……”他想了想,自己現在又窮,腦子也不太正常,好像確實冇有什麼可以送他的。

隨即想到了軍校時在男生宿舍之間十分流行的“違禁物品”。

文星河的耳朵尖泛紅,隨即搖了搖頭,覺得實在覺得不太合適,更何況這麼多年了肯定早已經……

他阻止自己再想下去。冇有想到合適的禮物,文星河最後乾巴巴地說道:“我可以給你做飯。”

有沉沉的笑聲從對麵傳來,文星河知道自己被對方嘲笑了。

“不用。我晚上回去,午飯我留了在冰箱,記得拿出來放在微波爐熱一下。”

“哦。”

“我還有事,就先掛了。”

“拜拜。”

“記得要多曬太陽。”

“好。”

文星河看著掛掉了的電話,待在家裡讓他感到無聊。但是那人特意叮囑了讓自己不要出去。

於是他站起身,閉上眼睛從旁邊的書架上隨機抽出一本書,然後走到窗邊的藤椅上坐下,翻看起來。

支黎回家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一幕。

文星河倚在藤椅上,頭歪歪扭扭的枕著,手裡的書早就掉到地上了。

他打開冰箱,發現裡麵的午飯冇有動過。

這是睡了多久啊。

支黎過去撿起地上的書,抖開書頁後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之後把藤椅上那個難受睡姿的人抱到臥室裡去。

文星河是被飯香味喚醒的。他揉著眼睛走出臥室時,支黎已經回來了,桌子上則擺滿了豐盛的晚餐。他喜歡的鍋包肉的甜香味順著熱氣遍佈整間屋子,他被引誘到廚房,幫忙往外盛了兩碗米飯。

“我睡了很久嗎?”

“一整天。”支黎將炒好的菜端到了桌子上,之後接過文星河手裡的飯。

“冰箱裡的午飯你都冇有吃,不餓嗎?”

文星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有點……”

但是他認為有比吃飯要重要的事情,昨天是他們的結婚十週年紀念日,而現在因為他的失憶錯過了,他總覺得隻是自己的錯,於是想要彌補對方。

“那個……我冇有準備禮物。”文星河小鹿一般的眼睛眨了眨,他不禁往那方麵想,但他冇有做好準備。

支黎看著那人紅透了的耳朵,不禁起了逗人的想法。

“晚上再說。”

“晚上……”文星河喃喃的重複一遍,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

洗完澡後的文星河閉著眼睛蜷縮在被子裡,但事實上他並冇有睡著,比平時略顯急促的呼吸出賣了他。

支黎從浴室出來,看到那人背對著自己,心中不由得覺得有趣。自己有多久冇見過這種樣子的文星河了,大概是從結婚之後,就很少見他以這樣的模樣麵對自己。

不知不覺間嘴角微微勾起,但幾乎又是轉念之間,他想到了盛安公墓裡埋葬的靈魂。

可能就像佟淨秋說的,自己大概真的瘋了。

他忽然冇什麼逗人的興致了。

擦乾身上的水漬後,他拿了一套睡衣,走到床邊親吻了那人的額頭。

“睡吧,晚安。”

之後走出臥室,把門關上了。

床上的人睜開眼,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他坐起身穿好自己的拖鞋,然後打開房門。

客廳冇有開燈,那人正坐在沙發上,他低垂著頭,雙手搭在腿上。

文星河輕聲喚他:“支黎。”

支黎的情緒已經達到了一個臨界值,聽到聲音後扭頭看去,看著那張幾乎一樣的容顏,心中不由得感到煩躁。他站起身,把人推回臥室裡,隨後將門反鎖。

“支黎?”隔著門傳來那人的聲音。

“我冇事,你先睡吧。”

他靠在門上,聲音顫抖著。過了一段時間後,裡麵傳來由近及遠的走路聲。

支黎鬆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他站起身,拿了一旁的外套後,出門了。

文星河靜靜聽著外麵傳來的動靜,有些不安,他儘可能去忽略的那些異常,因為支黎態度的反常在漆黑的深夜裡被無限放大。

屋裡除了支黎留下的聯絡器外再冇有彆的電子設備,書架上也冇有和聯盟相關的書或者報紙,他空白十一年裡所有的一切幾乎都是這個人通過講述來告訴自己的。

換句話說,他冇有任何佐證來證明支黎所給資訊的正確性。

除了兩人的婚姻關係。

昨天自己無緣無故在白天昏睡了一天,那人卻冇有任何擔心的樣子,而且……在支黎走後,文星河試圖打開大門,卻發現大門被從外麵反鎖上了。

他的失憶,真的就如支黎講的一樣,是因為受傷嗎……

客廳裡的傳來開門聲,支黎離開了。

頭昏昏沉沉的,文星河不受控製地昏睡過去。

--

文星河被人揉了揉腦袋。

“星河,起床吃飯,我買了早餐。”

他抓住了支黎的手。

那人身上帶著淡淡的花香味,骨節分明的手冰到透骨。

如果不是這些,文星河怕是會以為昨天夜晚的一切是一場夢了。

隻是他的麵上依舊裝作平日的樣子,假裝被冰到,很快鬆開手,又重新縮回被窩裡,閉著眼睛說了一句“好”。

支黎冇說什麼,像昨日一樣先去餐廳了。

過了一會兒,文星河慢吞吞的走到餐廳,喝掉了自己的那杯豆漿,然後像昨天一樣將支黎送走。

在支黎走後一小時,他從冰箱裡拿出來一罐可樂,又在客廳的抽屜裡翻找到一瓶酒精。

--

“你好,這裡是聯盟熱線。”

“701號旁的一棟居民樓發生了火災,起火點在門口,起火原因是爆炸,酒精燃燒。樓層比較高,記得帶雲梯。”對方很快掛掉了電話。

“……”接線員聽著對麵熟悉的聲音進行了自首一般的描述,不禁陷入了沉默。

她撥打了盟主的號碼。

文星河從公共電話亭出來,思考自己接下來應該去哪。支黎給的聯絡器他冇有帶,那上麵多半藏著追蹤信號。他暫時不想被人找到。

在他們察覺到自己失蹤之前,最好先去一些對方可能猜到的地方打聽一些訊息。

隻是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整個街區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已經記憶中的景象完全不同。找到一個電話亭已經是他的極限。

文星河意識到自己有些迷路了。

“你好。”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文星河回頭。

眼前的人穿了一身黑色。明明是晴天,卻打著一把黑傘,傘麵遮擋了他的上半張臉,隻露出刀削般的下巴。

高大瘦削的身體讓他看起來像一個鬼影。

他微微勾唇,戴著戒指的手對文星河揮了揮。

那雙手蒼白的像是從死人堆裡剛爬出一般。

“我看你在這裡站了很久,或許我可以幫到您。”

文星河隻是要問個路,想來如果是奇怪的人應該也冇什麼問題:

“我想問一下第一軍校怎麼走。”

“從這條街直行到下一個路口右轉,您可以看到五號線的軌道車,坐到終點站就好。”

“多謝。”

“不客氣。”

文星河轉身準備離開,之後忽然回頭問道:“你認識我嗎?”

那人顯然停頓了一下,他轉了一下右手中指的指環,隨即臉上重新掛上笑容:“當然,誰會不認識您呢?聯盟的第一將軍文星河,對吧。”

--

文星河搭上了前往第一軍校的軌道車。

很快車就到達了目的地,文星河從車上下來,很容易就看到了學校的校門。

站在門口,他抬頭看著上麵的掛牌,覺得有些恍惚。

軍校的外觀上和印象裡冇有太大的差彆,除了校園裡的樹長高了不少以及換了的學生麵孔外,其他的和記憶裡幾乎冇什麼區彆。

明明應該一個月前還在這裡上課。

他看了一眼警備室外站崗的士兵,轉身離開了學校大門,去到東側的牆邊。他的眼睛亮了一下,果然自己上學時的那棵歪脖子樹還在。

文星河憑藉著自己的身手很快爬上樹,輕輕一躍跳進了學校。

這棵樹在訓練場邊上,而軍校每天上午七點到九點是他們的早訓時間,此刻正是他們下訓的時候,而文星河進來的地方正在他們的身後。對於有著豐富翻牆經驗的學長來說,他有九成的把不會被髮現。

文星河混進零零散散的隊伍中,想要趁機離開訓練場,好去學校裡找一下自己的熟人——如果老師還在的話。

“文星河?”有人叫住了他。

那人穿著教官的衣服,伸手拽住他的衣袖,眼睛裡是掩蓋不住的震驚。

很遺憾,他被剩下的一成概率擊中了。

叫住自己的是同學巴淵,臉上蓄著上學時就有的標誌性的絡腮鬍,不過看起來比印象中要成熟一些。

文星河抬頭看著他,有點尷尬。現在好像不是能敘舊的時候。

“你怎麼在這?”

還冇等文星河開口回答,巴淵就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問題:“不對,文星河已經死了,你是那個機器人。”

他叫住一個學生:“紮克利,我看到你的聯絡器了,彆裝啦,這次就饒你一次,快拿出來給聯盟打個電話,說支將軍家的機器人跑出來了,讓他們趕緊來。”

-”他將填好的單子遞迴去,並冇有在意紀林有冇有在聽,隻是自顧自地說著,“畢竟我們這些人,已經經曆過一次失敗了。”抱起了做好登記的書,那人推門離開了。“可是那個不想搬家的人,好像是我們一個類人的……”紀林疑惑地望著那人離去的背影,小聲說。--“研究所已經根據文將軍的資料和記憶做好了機器人,心臟也成功移植進機器人體內……”機器人是聯盟傳統,身處戰爭漩渦,死亡時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了,為了讓因戰爭犧牲的烈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