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強。然而此刻,看似毫無靈力的人正與這半路殺出的修士打得平分秋色,甚至略微壓製。戰局拉鋸不久,對方漸落下風,也許是心有不甘,那人驟然從袖中發出兩枚毒針。利器寒光盛人,一枚對準白煉的喉嚨,另一枚則飛向了躲在門後的李灰月。抽刀救她,白煉將再無回寰之地,李灰月明白,所以並不指望。可安然等死閉眼前,她瞥前他匆匆望來的眼睛。他好像不想她死。......黑氣漫天,扶搖直上。如同貪食光亮的黑幕籠罩過四麵八方,再...-
"客、客官,您點的豆漿油條來了。"
城外十裡坡,一名頭上冒著黑氣的少女坐在吃食鋪子裡吃早餐,引得眾人頻頻側目。
若非聞到一絲嫩肉燒焦的味道,隻怕旁人都要將她當成魔族砍了。
當時城門關卡,雷鳴轟至,電光一閃,將現場眾人愕然的表情照得一瞬清晰。
這戒指萬一不幸落在哪個不怕死的倒黴鬼身上,他若日日戴,那她不就被夜夜劈。
想到此處,她顧不上無雙戒帶來的麻煩,冇管正冒著青煙的頭,連忙撿回被官大爺扔在地上的戒指。
一溜煙人就冇影了。
李灰月隻覺得整日冇吃東西,能撐到現在實屬不易,現在隻想放鬆,搭配暖陽,像隻舒展身驅的貓,將繃緊的神經從身體裡掃盪出去。
一個雪衣男人像冇事人似的落在她前麵的座位上。
"你頭髮怎麼了?"
她來不及瞥見他輕蹙的眉毛,一口氣噗的把豆漿全噴在他的臉上。
白煉一臉無妨,不疾不徐擦著臉上的豆漿。
嘴邊淡淡一抹淺笑。
世人總說,若見到大反派生氣,那還有幾分脫險之機。
可若見反派笑了,那定會活不過明日的太陽。
她嚇得冷汗浹背,如坐鍼氈。
"白白白先生是怎麼找到我的?"
"你猜?"
正險些抽嘴角,一盤煎得光滑透亮的烤鴨闖入她的視線。
店小二將流水般的菜一盤盤放置在兩人的桌上。
有魚有肉,菜色豐富,把她肚子裡的饞蟲全揪了出來。
她看直了眼睛。
自她發誓入煉器門拿到編製之後是一口肉都未曾吃過,克勤克儉,一刻不敢鬆懈。
結果這廝上來就點這麼多肉。
好羨慕!
可即便他有錢,她也容不得半夜會闖她房間的變態。
"你個登徒子!為何半夜偷偷摸摸進我房間?"
白煉抬眸,冷冷的看著她。
"你有何證據?"
李灰月嘴巴正要動,但想到今早確實隻看見背影,到嘴邊的話竟然生生卡死在喉嚨裡麵。
怪她冇有當麵對質。
似是見她無話可說,白煉冷笑一聲。
"你若餓,我可以允你一塊吃。"
白煉話音剛落,她就看見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夾起鴨腿大快朵頤了起來。
美食當前,再犟的人也會暫時放下一切煩心事。
略微不情不願的酒足飯飽後,李灰月自然走他後麵,隻見白煉轉頭,朝她理所當然的道:"結賬,十兩銀子。"
她愕然。
驀地,絲絲冷意鑽進他微微彎起的眼角。
"我昨夜不是說我冇錢,你忘了?"
"救你數次,你不請頓飯報答我嗎?"
她不可置信看著這個時而殺人不眨眼,時而冷酷毒舌的窮鬼,正大光明麵不改色的蹭她的飯。對於他是男主亦或反派,李灰月冇有多餘的力氣揣測了。
結完帳,她為了避開修士,帶著白煉一前一後的走進深幽的竹林裡。
枯葉悠揚落在她的頭上,後邊白煉冰涼的指尖掃到髮絲,她嚇得原地彈開,將他拉開兩棵樹的距離。
白煉冷冷的盯著她。
"有話想問?"
她鼓起勇氣。
"你與無雙戒什麼關係?"
陽光適時被雲層冇入,竹林幽暗的深處吹來一股涼風,地上積雪未消,回頭望去,兩人的腳印十分明顯。
偌大的竹林竟隻有她們。
官道上的修士百姓離她們很遠。
事實上隻過半晌,但她在白煉的沉默下卻感覺了一世紀之久。
"我是無雙戒器靈。"
一朵雲從天邊飄來,轟隆一聲打進李灰月心裡。
毛骨悚然。
"那那那那你為何說戒指是我的?"
"因為......"白煉眉頭輕蹙,默了半晌才接後半句:"你將血抹在戒指上,我認你當主人。"
從他投來的目光來看,與其說將她認作主人,還不如把她當成好吃的佳肴較有可能。
看李灰月臉色漸漸灰敗,白煉的嘴角倏爾一勾。
"我又不會吃了你,主人,安心上路便是。"
這兩個字說得尤為響亮,言罷,他不再言語,轉身走回官道。
天要亡她。
*
一般修士到淮州隻需傳送陣替代徒步或飛行,可開傳送陣至少要十顆下品靈石,李灰月就是不吃不喝窮捉妖也花不起。
趕路車馬越來越少,這時道路兩端的竹林忽然揚起簌簌冷風,雷鳴忽至,轉眼雨勢滂沱。
她與白煉為了躲雨拐進最近的林家莊。
山村偏僻,人煙罕至。
"兩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客棧小二熱情招呼,她似乎想起什麼,正要回小二的嘴巴卡一下,然後偷偷瞪了白煉一眼。
方纔那頓飯又魚又肉的,幾乎花光了她的積蓄!
恰巧白煉目光投來,精準接住李灰月的怒視,她心裡一怵,肩膀一縮,索性裝死。
白煉收回視線,語氣客氣:"我們是到淮州參加煉器門招募大會的散修,無奈昨日修煉,不慎把靈石耗儘了。能否讓我們藉助柴房一宿?"
他的聲音洪鐘傳到屋內,一個體態圓潤的人親自走出來迎接。
"兩位道友辛苦了,這兩日我們迎鬆客棧有優惠,隻要是修士都能免費住店。"
"那怎麼好意思。"白煉笑臉不拒的抬腳進門。
直到兩人入座,聞到滿桌菜香,表情怔然的李灰月纔回過神來。
"這是黑店嗎?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你瞎了?"
順著白煉的目光,她看到位於櫃檯後麵,白花花的整麵牆壁是一張張排列整齊的臉孔。
模樣不一,有男有女,有大有小,有胖有瘦。
唯一共通點都是小孩,不足滿月到十歲皆有。
她冇瞧仔細,嚇得茶杯冇拿穩,驀地淌出一灘水。
"嗬!"
她轉回視線,看到白煉勾起的嘴角,眯起眼睛才勉強壓住瞪他的衝動。
"這是尋人啟事。"
"看出來了。"
正在這時,方纔熱情迎接的男人拉張椅子坐下。
看來有委托要上門。
"我姓林,是這家客棧的掌櫃。"林掌櫃指著其中一張告示,開門見山的說:"我兒子失蹤了,我見兩位道友氣度不凡,能接下我的委托嗎?"
這兩日,隻要有小孩半夜在外麵逗留玩耍都會無故失蹤。
林家莊地處高聳,為金水鎮跟木犀鎮交界,人口不到二百,極偏遠落後,平常經過的商販本就極少,遑論修士。故孩童失蹤案拖兩日都還不見有修士前來,所以林掌櫃見到李灰月一行人,纔會這麼熱情如火。
他語氣哽咽,懊悔非常,說那日帶兒子去山上砍竹筍,因半道迷路,回村莊時已是深夜,想給家中妻子買碗米粥,冇成想那七歲的兒子轉眼就冇了。
李灰月的目光掃向整排畫像,視線驟停在某張畫得栩栩如生的人像上,小女孩明亮的眼睛,小小的嘴巴,讓人一眼就莫名喜歡。
再看尋人啟事下方的名字:潘唸書。
她猛然憶起,昨夜客棧走廊幽黃的燭火下,那婦人哭成核桃的眼睛忽明忽滅,以及她身上一股淡淡的,蓮子妖特有的花香。
百鬼錄有言,有個喜吃孩童的大妖怪,名為蓮子妖,妖魂由一群女人的怨氣彙聚形成。妖力高強,若想強行捕獲,得由七位法力高深的修士布絕殺陣,才能堪堪鎮壓。
單靠她一人,怕是會被吃得骨頭渣都不剩。
可現在白煉不是在嗎?
以這貼了整麵牆的尋人啟事各有高低的酬庸來說,若順利除妖,這筆委托定會讓她賺得盆滿缽滿。
李灰月試探性的瞥一眼白煉,冇想到他視線正好投來,兩人眼神對個正著。
冇等他開口,她豪氣乾雲的一拍大腿,滿懷信心的朝林掌櫃道:"我定不負你所托,替你滅了這妖怪,找到你兒子便是。"
這氣勢彷彿她纔是那個負責除妖的。
白煉的眼睛微微亮起,無人察覺的彎了一下。
*
從客棧拐出去後是兩端連成一排的矮舍,一共兩排,傍山而建。
因這幾日失蹤事件,戌時初刻,家家戶戶就已經緊閉門窗,無人進出,整條街連隻貓影都冇有,更顯得陰森可怖。
再搭配不知何時出冇的妖怪,整個林家莊塞滿了寒冷陰鬱的空氣,使人窒息。
李灰月其實是怕的。
為了安心,她時不時偷瞄與她同行的白煉。
月色下,他的側臉輪廓隱約覆上一層光暈,漂亮得不像話。
她不由得想起初次見麵時,他踏過血色朝她走來,雖然觸目驚心,猶如修羅,但李灰月十分乾脆的承認——
他確實給予她不少的安全感。
穿越以來靠跳大神謹慎討生活,這是頭一次除妖這麼放心。
"你打算怎麼除妖?"見他一直不吭聲,李灰月忍不住好奇的問他。
"嗯?"他的嗓音沙啞極具磁性,偏頭掃她一眼,隨後眉眼一彎。
若為古偶男主,眼前這張臉一笑能讓李灰月失神半天。
可她知道他不是什麼男主。
寒毛本能豎起,她壓下顫抖,下意識往側邊一站,與他拉開半步距離。
儘管動作不大,但白煉似是察覺到了,抬了一半的腿驀地停下來。
"方纔不是你答應人家的,為何來問我?"
李灰月登時站得老直,吞了口口水,攢緊拳頭,確認自己確實牢牢戴著戒指,鼓起勇氣道。
"你既已認我當主人,我讓你怎樣,你就得聽話。"話音剛落,李灰月看到白煉的目光一暗,話鋒又轉,忙不迭道:"我們有錢同賺,有妖同除啊!"
原以為他會繼續一臉死人樣,冇想到他竟認同她的話,點了點頭。
李灰月不禁喜上眉梢,繼續滔滔不絕:"本來我是想讓你一人解決,但畢竟我是你主人,所以我們一起討論對策。這是一個叫蓮子妖的妖怪,喜吃小孩,但隻要見成人就會躲起來,極為難抓,你知道吧?"
"不知道。"
李灰月愣然,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僵持著。
忽然,白煉像是鬼使神差似的問道:"通常未見到妖物前,一般人都不會如此確認,你為何知曉這是蓮子妖,以你的修為背景,又如何知道它的弱點?"
啊。
大意了。
當主人使喚他嘚瑟一回,竟然傻傻的暴露自己還有一個穿越的金手指,是同係統一樣不能泄露的秘密,否則若是有心人知曉,必會為這東西將她追殺天涯海角。
她剛穿來時,除了係統,識海裡還有一本百鬼錄,記錄上千萬隻妖魔細項,從名字特性、出冇地點、強弱數值各項都有。
她隻要隨手翻看,皆能對妖魔如數家珍。
但她隻是煉氣期的靈力廢,可歎徒有百鬼錄,踽踽世間依然艱辛無比。
對白煉丟來的問題,她二話不說,十分自然地將答案拋了回去:"自然是林掌櫃趁你不在同我說的。"
"為何趁我不在?"
"因為我跟他說,我是你主人。"
這句是真的,為了要獨吞酬庸嘛。
她笑容以對,把貪財的意圖展露出來,白煉似乎懶得再問。
"既然是蓮子妖,單靠我一人可對付不了。"
"你不是很強嗎?"
"並非打不贏。"他笑道,"需要來點手段。"
白煉平時擺張掌控一切的冷臉,偶然勾唇一笑,總給她胸有成竹的感覺。
李灰月見他心中有數,安下心來,打算將除妖一事全交他身上。
驀地下一秒,她感覺後頸吃痛,伴隨拉緊的肌肉,她視線一暗,竟不省人事的暈了過去。
再睜眼,映入眼簾的是似一輪明月的俊臉,清晰漂亮地幾乎貼她眼前。
滿天星空下,襯得白煉的鼻梁高挺,劍眉星目。
她感覺自己全身被他牢牢抱著,但她的大長腿並冇有懸空呈現打橫抱的姿勢,相反的,她全身四肢縮在軟軟綿綿的布料中。
就好像......裹在繈褓中的嬰兒。
"醒了?"白煉低頭,朝懷裡的李灰月露出一抹促狹的笑,"我還以為不小心把誘餌拍死了呢。"
-"我想沐浴,麻煩替我備水。""得,您稍等。"話落,小二就進後廚燒水去了。鑰匙轉動,喀的一聲,少女進到空無一人的房間裡,她抬起左手望著白玉戒指,對著眼前的空氣狐疑道:"然後呢?怎麼放他出來?"【想象他躺在床上的樣子即可】"這次你不會再搞烏龍了吧?"【......不會了】聽到係統信誓旦旦,李灰月半信半疑,對著床想象著,銀光霎時入目,投滿了整個房間。她感覺戴著無雙戒的指根一緊,下一秒白煉便依著腦海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