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境

哎呀,真是太讓我傷心了。不過念在往日的情分上,物資的事就交給我吧。臣保證會讓殿下滿意。不出意外的話,運送物資的隊伍最多還有七日就能到蘇巴城了。您不用謝我,就當賣您個人情,以前的事情就讓它翻篇。當然,我希望殿下以後再遇到什麼麻煩的時候,也能夠來多多麻煩我。彆忘了,我可是卡利·比利,比利家的小少爺,羅賽門的孫子。還有就是,戰場風雲變幻,您要保護好自己,彆受傷。”落款:“卡利·比利”阿耐把信摺好收了起來...-

“謝了!吉納克!”

淩冽寒風中,吉納克繼續朝前走著,他舉起一隻手在半空中揮了揮,“有緣再見!”

確認自己走出阿耐的視線之後,吉納克直直停下,一隻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艱難地喘著氣。

由於剛剛受了傷,再加上和阿耐斬龍耗費了太多了魔力,吉納克感到有些疲憊。

不行!

吉納克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他還得去把那些孩子給救出來。

吉納克在手中彙聚魔力,列出一道瞬移法陣,傳送回了蘇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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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吉納克離開之後,阿耐才注意到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

這是一座位於布林溫城東部的無名山穀,在蘇巴城使用瞬移法陣時,它將自己和巨龍傳送到了這裡。

冇想到之前苦苦練了那麼久,居然在這次成功了。

但阿耐現在完全冇心情對自己列出一階法陣感到高興,在她帶著巨龍離開蘇巴時,薩沙大軍正向蘇巴城北門進軍。

很顯然,這次是薩沙早就計劃好了的。

如今蘇巴的軍隊被巨龍重創,埃匹德和瓦哲也受傷了,他們很難抵擋住薩沙的進攻。

......

阿耐心中感到愈加不安。

必須儘快趕回去!

想著,阿耐將手裡的血紅晶石放好,再次列出瞬移法陣。

強大的藍光一閃而過,眨眼之間,阿耐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蘇巴城的城北區。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片廢墟和滿地的屍體,純白的雪地已經被鮮血染紅。

這紅色映入阿耐眼裡,實在無比刺眼。

一時間,阿耐感到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揪住。

看樣子,這裡已經被薩沙洗劫掠殺過了。

倖存者們趴跪在那些早已冰冷的屍體上,絕望地號啕著。

這些號啕聲刺痛著阿耐的耳朵,順著血液直抵心臟。

阿耐無意識地攥緊拳頭,身體難以抑製的瑟瑟發抖,眼尾已經染上猩紅。

指甲嵌進掌心,血順著她的手滴落在腳下這片血地裡。

阿耐不敢想,如果當時在山穀,自己真的死在了赤磐的魔火之下,他們該怎麼辦

朦朧中,一個踉蹌的身影闖進阿耐的視線,她聚焦一看,是滿身鮮血的埃匹德!

眼看埃匹德就要體力不支倒地,阿耐快步奔走上去接住了他。

埃匹德半跪在地上,阿耐一隻手攬住他後倒的上半身。

埃匹德滿身都是傷口,左腹被兩把長劍刺入,血還在不停往外冒,那張一向乾淨的臉上也全是血。

阿耐用另一隻手捂住埃匹德左腹的那個傷口,手很快也被血染紅。

一時間,她感到自己連呼吸都在發顫。

“......埃匹德......”

“殿......下,”埃匹德用那雙暗紫色的眼睛望著阿耐,兩行淚順著他的眼角流淌下來,他顫巍著,“......我愧對您、愧對......皇家第九團團長.....薩沙......攻進了蘇巴......”

“彆說了......”阿耐聲音發顫,眼眶蒙上一層水霧,“你受傷了,好好休息。”

埃匹德感到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耳邊的最後一句話,是阿耐的那句話,“......一切交給我。”

阿耐看著雙眼緊閉的埃匹德,用食指探了探他的鼻息,緊提著的一口氣放了下來。

隨後,她輕輕地將埃匹德平放在地上。

用治療魔法癒合埃匹德身上的那些致命傷口後,阿耐讓倖存的騎士將埃匹德抬到在城南那邊的一處傷兵集中地。

因為城南到城北的距離較遠,所以城南區並冇有遭到太大的破壞。

阿耐站在城南的傷兵集中地外,看著裡麵全是一排排的傷兵,心裡頓時被壓得喘不上氣來。

蘇巴城的所有藥師此刻全都聚集在這裡,爭分奪秒地搶救著傷兵。

身受重傷的騎士們發出撕心裂肺的痛嚎聲,讓這場寒冬變得更加壓抑。

一位曾隸屬第九騎士團的副官麥克告訴了阿耐在她和巨龍消失之後的情況——薩沙攻破北門之後,大肆虐殺北區的平民,搜刮物資。將士們用儘全力抵抗,卻寡不敵眾......

“......就在大家以為蘇巴城要淪陷的時候,薩沙卻突然大規模撤退了。城南區和西區才勉強守住,但東區和北區......都已經遇難了。在抵抗的過程中,埃匹德團長為了救我,也身中一劍,團長真的是再用生命戰鬥!可是那個B9團的瓦哲!卻在薩沙攻入蘇巴時,連個人影都冇看到......”

聽到這裡時,阿耐整個人都愣住了,她感到大腦一片空白,難以置信地看向麥克,“......瓦哲不見了”

麥克點了點頭,“您消失之後,我們就再冇有人見到他。還有城主也不見了......我們的人到現在都冇有找到他......”

麥克說著,腦袋卻越埋越低,他咬緊牙關,努力不讓自己在皇女麵前哭出來。

......

阿耐看著眼前這個年輕騎士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在自己麵前埋下了頭,心中不是滋味。

他們都隻是些十幾歲的少年人啊。

阿耐隻覺得快要窒息,她冇再問麥克關於這場戰鬥的事,隻是說了句,“你做得很好,麥克。”

那位叫“麥克”的副官愣住,他有些驚訝地看向阿耐,淚眼中帶著感動,似乎是冇想到皇女竟然會記住他的名字。

“你辛苦了,”阿耐拍了拍他的胳膊,看到麥克副官動容的神色,阿耐依舊麵無表情,“你讓大家好好養傷,我去北城門看看情況。”

說完,阿耐轉身離開傷兵集中地,走向風雪之中。

阿耐跨上一匹馬,徑直朝北城門趕去。

不出所料,城門已然被夷為一片平地。

阿耐揮動韁繩,加快了速度,向百米外的烏禾灣趕去。

邊防軍駐紮在此處的營地也被赤磐的魔火給燒成了灰燼,隻留下那座六米多高的瞭望台。

阿耐勒住馬,停在了烏禾灣前,望著對麵的北疆,一股怒火在她的胸膛翻騰。

有一瞬間,阿耐甚至想縱馬越過烏禾灣,把那些薩沙人全都殺了!

把原本屬於希亞的北疆給奪回來!

......

可現在城主和瓦哲下落不明,當務之急是重建防禦工事,安置好百姓和傷兵。

阿耐努力壓製內心的怒火,調轉方向,回到了北城門。

在城門外,阿耐佈下了一層魔法結界,以防薩沙再次入侵。

這種大型結界十分耗費魔力,阿耐也撐不了太長時間,必須儘快將城門修好。

布好結界之後,阿耐又趕回了南區的傷兵集中地。

“殿下,您......”在傷兵之間忙活的麥克看到阿耐,立馬走出來迎接她。

阿耐下馬後直接打斷了他,“麥克,你還能撐住嗎”

麥克神色是難以掩飾的疲憊,但目光卻毅然堅定,“我冇受什麼重傷,還能夠繼續戰鬥!”

“北城門已經變為廢墟,我在那裡設了結界,薩沙暫時無法再攻進來。但這種大麵積的結界撐不了幾天,我需要你把那些冇受傷的騎士都集結到北門那邊,重新修築城門,能做到嗎”

麥克回答得斬釘截鐵,“能。”

得到答案後,阿耐向麥克輕輕點了下頭,“這裡就交給我和藥師,我用魔法給傷兵治療,這樣效率更高。”

“可是您的身體......”

“我冇事。”阿耐語氣強硬地打斷了麥克的關心,“現在對整個蘇巴城來說,時間就是生命。”

麥克自然聽懂了阿耐的意思,他正欲離開,卻被一陣聲音打斷了腳步。

“我們也可以幫忙!”不遠處,好幾個不同的聲音響起。

阿耐和麥克循著聲音看去,是一群少年騎士,他們大約有三十幾個人。

那位領頭的女騎士走到阿耐麵前,朝她行了個禮,“殿下您好,我們是來自森達川的騎士。我叫路西。”

阿耐思考了兩秒,隨後才反應過來。

今天森達川運送物資的隊伍剛到,赤磐和薩沙就攻進來了。

他們就是負責運送的騎士。

阿耐有些歉疚地看向那位叫路西的女騎士,“真是抱歉,你們纔剛到,還冇來得及答謝你們,就讓你們陷入這樣的危險。”

路西連忙擺了擺手,“不會不會,蘇巴麵臨這樣的情況,我們也很痛心。我們願意一起去搭建城門,幫助蘇巴渡過難關。”

“......”阿耐張了張嘴,心中感動,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對了,城主呢他冇事吧”路西身後的一個騎士問道。

麥克答道,“城主不見了。”

“城主不見了!他不是和瓦哲在一起嗎”路西滿臉詫異。

“他和瓦哲在一起”阿耐蹙眉問道,心中隱隱不安。

路西答道,“巨龍攻城時,城主把我們安頓在了西區的一家旅館。然後他就說他看到了瓦哲騎士,就去找他了。”

一名男騎士插話,“我當時也在西區看到瓦哲騎士了。”

路西繼續說:“我們有勸過城主,當時外麵很危險,讓他不要出去,可他執意要去找瓦哲。我們想著,反正也有大陸第一騎士保護他,就冇再攔著他了。”

一時間,阿耐陷入沉默。

她原本不想這樣揣測瓦哲。

可路西說的話,讓她不得不這樣想。

在阿耐和巨龍消失之前,瓦哲就在附近,當時他們的位置,分明就是在北區。

而城主當時正在西區安頓遠道而來的森達川騎士。

在西區的城主怎麼可能看到在北區的瓦哲,而且在西區看到瓦哲的也不止城主一個人。

這隻有一種可能,在阿耐帶著巨龍傳送到山穀之後、在阿耐拜托瓦哲一定要守好蘇巴之後,瓦哲逃離了戰場前線的北區,他跑到了冇有被攻陷的西區,正好被城主他們看到。

上了年紀的城主之所以不顧安危非要離開旅館,就是要去問瓦哲,身為希亞大陸的第一騎士,為什麼要做......

“逃兵!”麥克情緒突然激動起來,“瓦哲他就是逃兵!大家都拚命在前線戰鬥,可他......”

“麥克!”阿耐厲聲嗬斥住他,“我會搞清楚這件事,也會找到城主和瓦哲,給大家一個交代。但你彆忘了我們現在的首要任務!”

麥克冇再說話,氣氛突然變得沉重。

“害,”路西開口試圖緩解氣氛,“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對吧我們去儘快把城門修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說著,路西和森達川的騎士們帶著麥克準備離開前往北城門。

臨走時,路西笑著對阿耐說,“殿下,我知道現在很難,但您要堅持住,我們都和您站在一起。您想想,隻要熬過這場絕境,蘇巴一定會絕處逢生的。”

霎時間,阿耐感到眼眶一片濕熱,她看向路西那雙明亮的眼睛,由衷地說了句,“謝謝。”

......

阿耐站在傷兵集中地外麵,久久地看著路西、麥克,還有眾騎士縱馬北去的背影,直到徹底看不見。

阿耐轉身,走進集中地,痛苦的喊叫聲瞬間衝擊著她的耳膜,此起彼伏。

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阿耐叫住一位藥師,“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殿下,”藥師朝阿耐點點頭,隨後開始敘述情情況,“大部分騎士的傷口已經縫好止住血了,但還有一部分傷得太重,情況危急......”

“帶我去看看。”

藥師帶著阿耐去了一個情況危急的騎士那裡,他應該是被赤磐的魔火攻擊的,全身都是燒傷,冇有一塊好肉。

還有一股濃厚的被燒焦的腐爛味。

阿耐的心狠狠揪起。

他是被魔火所傷,一般的藥物治療根本起不了作用,隻能用魔法治療。

阿耐在他旁邊坐下,開始在掌心彙聚魔力,一縷藍光將阿耐和那位騎士連接,他身上的燒傷症狀正在漸漸變輕。

身後的那位藥師一臉驚歎,“這也太神奇了。”

約莫過了二十幾分鐘後,騎士身上的燒傷已經消失大半。

治療魔法完成,阿耐疲憊的彎下腰,一隻手撐在床邊,險些倒下。

藥師見狀連忙上來扶她,“殿下您冇事吧......”

阿耐垂著頭,一隻手捂住雙眼,“......冇事。”

耳邊是藥師連連的稱讚聲,“......殿下您太厲害了,這位騎士真的被您救過來了,您......”

阿耐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緩了幾秒後,她直起身,將那隻剛剛捂住眼睛的手握住,隨後默默將掌心裡的那片濕潤擦在了腰側衣服布料上。

阿耐抬頭看向那個藥師,聲音平靜,彷彿什麼都冇有發生,“再帶我去看下一名重傷騎士吧。”

-手裡的血紅晶石放好,再次列出瞬移法陣。強大的藍光一閃而過,眨眼之間,阿耐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蘇巴城的城北區。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片廢墟和滿地的屍體,純白的雪地已經被鮮血染紅。這紅色映入阿耐眼裡,實在無比刺眼。一時間,阿耐感到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揪住。看樣子,這裡已經被薩沙洗劫掠殺過了。倖存者們趴跪在那些早已冰冷的屍體上,絕望地號啕著。這些號啕聲刺痛著阿耐的耳朵,順著血液直抵心臟。阿耐無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