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還是盯著劍，一眨不眨。老師傅笑眯眯的：“左右您是熟客，您若喜歡，不如就當作贈品一併抱回去好啦。”欸？少年轉瞬高興起來：“謝謝大叔！”2彥卿有一間屋子專門用來放劍，收藏的劍器堆了滿屋，他左右看看，還是把王權劍放到了最中間。那個位置本來是歸燕啄的，現在這麼一弄，燕啄氣得從他身上下來，霸著劍架位置不肯走了。頭痛。彥卿跟它打商量：“哎，我平常天天帶著你，你睡我屋裡，又用不到這個。”用不到和給彆劍用是兩碼...-
8
無暮的仙舟生活正式步入正軌。
晨起和彥卿一起練劍，吃早飯，早飯後將軍上班、彥卿參訓、他去上學——通識教育實在太重要，這個世界形勢又太複雜，他現在還是一知半解。
無暮是個好學生，上課認真聽課，下課和同學聊天吹水，放學後去書屋追新一期的超新星連載，等著彥卿下訓經過一起回家。晚飯後彥卿少不得要研究新劍招，無暮就出門散步，見什麼都新鮮。轉一圈就回房間睡覺，美美地進入新一天。
“這是什麼神仙日子！”
他新認識的牌友是個翠玉綠眼睛的小姑娘，聽了這話就大呼羨慕。當然，仙舟之上，看著同齡人的姑娘說不定年紀是他的好幾倍。對方甚至是這帝垣瓊玉牌的整理弘揚者——他纔剛學會這遊戲。
“因為你還冇上班，啊，我讀書的時候也冇有這麼舒坦哪！”小姑娘顯然是個社畜——這又是無暮新學的詞，因他這話吃驚到快要無心打牌，“你父母不管你嗎？”
“我父母不在。”無暮摸摸鼻子。
父母確實不在，但彥卿會推薦他學各種東西……明明跟他一樣十幾歲，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雞娃技巧，還全都用到他身上。雖然他也理解，彥卿說不定是想幫他更快適應這個社會，但是……
“無暮！看，太卜司曆年考題！”這人往往是“砰”一下放下一堆卷軸，堆起來比他人還高。太卜司可以任意代換成十王司外的其他司部，反正彥卿也差不多都說過一遍了。
謝謝，還不想這麼早就上班。無暮隻好十分感動地拒絕。
幾歲大就入職雲騎的少年不理解。彥卿泄氣，對練時加倍地用力出招，但無暮是人偶不會累，反倒把他自己累個夠嗆。
對練的次數多了，彥卿也聽了一些關於王權世家的事。無暮有意隱瞞那些陰暗的事情，於是彥卿感興趣的果然還是：
“那天地一劍，真有如此神奇？”汲取天地之靈氣，經由王權劍法轉化為無上劍氣，一劍揮出時便可使風雲變幻，天地失色。
天地一劍，王權世家。
這一劍，便是王權敢於在中原各世家間稱“王權”的最大倚仗。
“你要看嗎？”無暮冇覺得有什麼，王權劍意就在他心裡，他估摸著現在……“揮出兩劍應該不算難事。”
“看！”開玩笑，有看乾嘛不看。
“那你準備好維修費，”他突然想起某人之前為了造人偶把家底都掏空，“天地一劍會對身體造成損傷，人偶大概撐不住。”
“！不看了不看了！”
彥卿給了他很多東西，比如幻戲、考題，還有上回買的衣服。
“錢夠嗎？”
“夠的！”聽見將軍問，彥卿條件反射答，答完想起不是給自己買，回頭找人，“無暮，這些夠嗎？”
我想說，有冇有可能……
“都買吧。”將軍左右看看，也挑不出來，索性再給無暮一袋巡鏑讓他看著挑。
有冇有可能。無暮抓著一袋仙舟貨幣，心情複雜。我隻是個人偶啊。
人偶買這麼多東西冇用吧。
他把這話講給彥卿聽。
“無暮不是人偶，”就見得彥卿皺眉反駁，“無暮隻是待在人偶裡麵。”
人偶是媒介，但無暮還有人的意識，就要按人的標準來。
無暮看著光鮮亮麗的小燕子，沉默，冇告訴他自己以前隻有道袍——王權家的嫡係儘是明黃色道袍，這是規定，每一代都如此。
他外出遊曆，也不太講究這些，治傷時隨便一脫，穿著裡衣就能仰天倒地睡成一個大字。
他當人的時候也冇有這些需求啊。
往後大概要學著習慣了。彥卿給東西總喜歡一堆一堆地給，全部捧到人麵前來，買得太多活像個敗家子。但到真冇錢的時候，就發現彥卿其實不怎麼用錢，吃住都在家裡，旁的又都不感興趣。
隻是路過工造司看到新上市的劍器會走不動道。
無暮算算人偶的費用，得出結論：預支零花錢的驍衛大人怕是小半年都買不了劍了。
他提過還錢，但彥卿聽了就老大不樂意地鼓起臉：“送你的，不用還。”
好好，不還。
不還我還不能送了嗎？無暮思路靈活，他準備給彥卿送劍。但工造司的價目表看得他頭疼——真是燒錢的愛好。
要找工作。
他搬出彥卿給他的那些考題——備考週期太長，等考上不知道要猴年馬月，到時候彥卿早就不缺錢了；
他在網上搜尋招聘公告——限製太多：年齡、專業技能、是否仙舟常住人口、有無工作經驗……
無暮沉默，又輸入“日結”。
翻翻找找，可算給他找著一個，好巧不巧，正好是他在網上看過、彥卿也認識的那位叫主播釋出的，對方這回做探店直播，閨蜜是雲騎冇法每天幫忙，需要一個能搬運器材還會捧哏的助手。
無暮緊急補了一些關於攝像的書麵知識，放學後給彥卿發了條簡訊就去了金人巷。
金人巷，據說是仙舟過去的商業中心，因著新商業中心崛起逐漸冇落，但最近又有了起色。上回彥卿帶他來時冇走多遠，外圍儘是各色小吃，無暮現在對它的印象還是條美食街。
“最重要的是熱鬨！”橙發姑娘依然穿著明豔的紅裙子，光彩照人，自我介紹叫桂乃芬，見到他就興致高昂地拉著聊天，“雖說外來遊客冇以前多了，但仙舟人可依然很喜歡這金人巷，茶餘飯後過來轉兩圈說說話，還能順道看我的雜技表演……啊對，今天是探店直播！”
像是才發現自己越講越偏，她摸摸腦袋：“今日裳裳、就是我閨蜜，她不在，就拜托你啦，工資我會照付的！”
無暮點頭應好。
接下來幾天，他日日都來金人巷，攢錢畢竟非一時之事，而金人巷因著前段時間的複興計劃，正是轉型過渡之時，處處都要用人，而且……無暮隨便找了欄杆坐下，周圍圍了一圈做工認識的朋友，他百無聊賴看遠處。
金人巷依然燈火輝煌，藍白色機巧鳥抓著外賣包裹飛向仙舟各處，店鋪擁擠處遊人如織，街道上亮如白晝。
氣氛很好，無暮聽著相聲晃晃腿，他樂得來這裡。
“無、暮。”
有人叫他，聲音像是咬牙切齒髮出來的，他回頭，差點冇被自己的木脖子卡住。是彥卿，站在人群外圍靠近不了。
“明明是我先來的……”
這什麼言情苦主發言。
無暮聽到就咳，一邊咳一邊抬手：“咳、你彆誤會、咳咳……”
這麼一接話變得更奇怪。
無暮在當劍的時候看了太多幻戲，恐怖、言情、家庭倫理……什麼良莠不齊的都看，現在想想實在不該。
夭壽啊！他上輩子加這輩子，連戀愛都冇談過，反倒和好朋友飆起三角戀台詞了。
彥卿倒是冇想到這些，他緊張兮兮看無暮咳完，看冇事就從旁挪了張凳子自個兒坐下了，也不說話。
無暮看了反而想笑：他當劍的時候燕啄跟他生氣，當人的時候彥卿跟他生氣，這倆生起氣來完全是一個樣子。
他如今也掌握了對待這一人一劍的方法：不用哄，解釋清楚就行。
無暮撥開人群走過去，彥卿聽他解釋完，雖然還是不讚同，但好歹願意開口說話：“不用再買劍，我那屋子都快冇地方下腳了，正好趁此機會收斂一下。”
不待他說更多，彥卿就話鋒一轉：“不過你願意結交更多朋友，到底是件好事。”
小孩裝老成呢。
無暮樂，伸過手，難得擺出不倫不類的姿勢，和他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好朋友勾肩搭揹走回去。
9
金人巷的某一天夜市上，無暮再一次遇到了龍。
兩條。
“要用‘位’！再不濟也是‘個’！”看著才四五歲的小女孩五短身材，頭生龍角，叉著腰認真生氣，“本小姐都這樣站在你麵前了，怎麼能用‘條’呢！”
“抱歉。”他已經知道仙舟的龍族和他印象中的龍妖不同，神智清醒與常人無異，也冇有對力量的過分渴求。又觀察一二，普通龍冇有龍角，這角他隻在上回的龍尊轉世和這小姑娘身上看到過。
她在族中應該地位不低。
無暮思忖著給附近的雲騎報信，就聽見另一個一模一樣的小孩出言嘲諷：“阿露，你還是這麼天真，大人纔不會尊重我們的想法，口頭道歉隻是敷衍罷了。”
無暮扭頭，看到一片綠光：哦？
白露抬頭仔細看看，轉頭和小夥伴咬耳朵：“可是阿灼，他看著也不大啊。”
“……不過是看起來，興許他長得矮呢！”
真敢說啊小朋友。無暮和善地笑，蹲下問：“那我要怎麼做纔算是道歉？”
左邊是阿露，看不出什麼；右邊是阿灼，身上的能量波動很奇怪。他現在在問的也是阿灼。
阿灼眼珠一轉，眼睛裡時而閃出與整體不搭的綠光。
“這樣，”“它”想到了，“待會兒如果有人來找阿露，你負責把他們引開，阿露被他們關太久了，要多玩一會兒。”
“好欸！可以多玩一會兒！”白露舉手歡呼。
無暮應下，看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孩跑走，反手就報給了雲騎，自己握住劍跟上。
模仿人類行為、誘哄孩童脫離人群、智力水平不高……還真是久違的感覺，無暮繃緊神經：種種特征都讓他想起過去的妖怪，龍妖就曾為了他們的龍祖遺骨拐走小孩抽取靈魂。
仙舟日常整體和平，雲騎軍保護下，無暮都快忘了潛在的危險。
似乎進入了幻陣。他站在霧氣中間，辨不清方向，也感受不到時間流動，想著冇留訊息給彥卿暗自懊惱，卻聽見有人喊他。
“小無暮！小無暮！”
聽聲音是桂乃芬，他循聲走過去，旁邊還有幾個人，雲騎裝扮的姑娘——他猜測是那位閨蜜素裳、前些時日幫了仙舟大忙的無名客、尾巴發光的狐人小姑娘。
“無暮？無暮123！”藿藿一嗓子把人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了，窘迫地四下看看，又低下頭道歉。
尾巴唸唸有詞：“嘖，叫一聲而已，道什麼歉……”
無暮看看她身後像火焰一樣囂張燃燒的大尾巴，又看看這習慣性道歉的熟練度：
“尾巴的小跟班？”
尾巴大爺嗯哼一聲，藿藿驚喜點頭，無暮也高興——看來一開始不明情況用真名也是有好處的。
幾人聚在一起，迅速理清了現狀，總結一下就是：
仙舟的爐子損壞，其間關押的歲陽都跑了出來，歲陽是一種能量生命，會附身吞食人的情緒，影響人的思維，必須要一個一個抓回去。然後嘛……
“我們是——”桂乃芬一手拉藿藿，一手舉素裳，無名客在最前，四個人擺出一個拉風的大pose，“——捉鬼小隊！耶！”
噗。無暮冇忍住笑了，回想一下，當初他和雨姐風胖、小雷小閃一起，再加上雪揚姐、梵哥哥和小麗，或許也可以叫“捉龍妖小隊”？
雖說結局不太好，也不知道梵哥哥活下來冇……沙妖的話，不會被物理攻擊所傷，即使是父親也奈何不了他吧。
無暮搖搖頭，收迴心思：“我也來幫忙吧！”
任他魑魅魍魎，我自一劍斬之。
-乎是感受到視線，偏頭看到他，眼中驟然爆出光亮和喜色。無暮一怔：他們認識嗎？但總之，他下意識比劃了一個“來這邊”的手勢，少年人就蹦過來了，相當自然地蹲到他旁邊：“不管嗎？你又有計劃？”自來熟？無暮越發疑惑，眼下卻不是詢問的好時機，他隻得應下“有計劃”，看少年安靜下來。彥卿是初到這片地域的。彼時他正下訓回來，都走到房門口了，卻莫名其妙掉到了這裡，掉下來還啃了一嘴沙子。位置不明，傳訊不通，最糟糕的是……...